【時報訊】 「最近點呀?」現年60歲、患思覺失調的阿Wing(化名)最常從醫生聽到的是這句話。飽受幻覺煎熬,20多年來他在醫管局精神科門診覆診,原本的主診醫生數年前退休,除了他的病情反覆不穩,往後覆診接見的醫生也變得不定。應診短短數分鐘,時而寥寥寒暄兩句,更多的是直接開藥離開。會否想和醫生有多點時間傾談?他說「有人聽吓都好」,但他已習慣現狀,亦深知最後也是「開番以前啲藥」。言談間,阿Wing不帶一句怨言,反而體諒,「佢(醫生)都好辛苦,一日見咁多病人」。
明報記者 張逸羲
2001年一個傍晚,阿Wing離開地盤下班,突感忐忑不安,總想着有人尾隨在後。翌日下班走到巴士站排隊,他看着長長人龍,心頭湧現說不出的恐慌,身體不由自主停步,不敢前行,只好在附近亂逛,數小時後待候車人龍散去才折返。下一個早上,同樣情况再現,他自此再上不到班,太太因而提出離婚,他病情也急劇轉壞,未幾出現幻聽和幻覺,翌年在朋友鼓勵下到醫管局普通科門診求醫,數月後轉介至精神科門診,確診抑鬱、焦慮、思覺失調及睡眠癱瘓症。
「最多係直接唔問,畀番上次藥紙」
阿Wing病情多年來反反覆覆,每日需服10多種藥,至數年前主診醫生退休,他往後覆診均由不同醫生接見,每次數分鐘,「醫生次次都唔同嘅,無一次同嘅」,覆診間距也從每月一次延至3個月一次。他說即使醫生不如以往熟悉其病况,也不會特別多問,「有啲(醫生)會問我點,但係時間都好短。最多係直接唔問,畀番上次開藥張藥紙」。
最近一次覆診是上月底,他自覺病情有變差迹象,幻聽更頻密,向醫生反映卻未獲額外跟進,「講咗幾句就開藥,不過啲藥唔同咗」,下次覆診更延至4個月後。他受訪期間向記者展示藥單,記者比對後發現並無轉藥,只是一款鎮靜藥由以往一次服8粒0.5毫克的藥,改為兩粒2毫克,即同等藥量。他說不知是同款藥,醫生沒多說,又或者說了他聽不懂。
護士月訪10分鐘聊閒 「離婚都唔知」
除了精神科醫生,阿Wing曾獲轉介見醫務社工,卻不是為輔導,而是審批醫療費用減免。他亦曾獲社康護士跟進半年,護士每月家訪,每次逗留10至15分鐘,只談閒話不談煩惱,「佢會問我最近身體點、有無加藥、去邊度玩……唔太重要嘅就可以分享,譬如家事就唔講喇!我離過婚佢都唔知。」護士曾邀他參與社區手作班,與其他精神病友製作紙花,種種社交相處令他心境更愉快,但他認為護士探訪幫助不大,「當傾吓偈多個朋友」。
「醫生都好忙。」每次記者問及希望政府如何幫助,阿Wing如是回答。他認為礙於現實環境是病人多醫生少,政府幫不到多少,自己也無奈接受現狀,「𠵱家無所謂喇!習慣咗!」
學者:醫生頻換終只能複製上手做法
社協:醫患互信方予服藥信心
港大醫學院精神醫學系講座教授陳友凱認為,醫生頻繁轉換將無法掌握病人情况,最後只能複製上一名醫生覆診做法,無法訂立長遠治療目標;建議盡量減少轉醫生次數,且每次轉醫生後安排至少半小時覆診,以便充分掌握病人情况。社協幹事阮淑茵稱,精神病講求醫患互信,病人信賴醫生決定才有信心服藥。至於社康護士,陳友凱認為必須與病人建立長遠互信,不應只見面數個月、每次10多分鐘,「連病人婚姻狀况都唔清楚,咁係唔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