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圖：陝西韓城梁帶村西周芮國墓地出土之鳳鳥紋銅提梁卣。\作者供圖；右圖：江西南昌漢代海昏侯國遺址出土之西周鳳鳥紋銅提梁卣。\作者供圖
劉賀是漢朝歷史上在位最短的皇帝，他先後經歷了王、帝、侯三種身份，一生跌宕起伏、悲愴早逝，但他的墓區出土文物及「雅好」就創造了歷史。
公元前八十七年漢武帝劉徹駕崩，傳位至年僅八歲的幼子劉弗陵，是為漢昭帝，由大司馬大將軍霍光輔佐當政，十三年後的公元前七十四年，這位正值壯年的漢昭帝暴病而崩，其侄劉賀繼位是為漢宣帝；歷史上有稱劉賀喜歡玩樂、性格放縱，被霍光推上帝位為漢宣帝，但也因年少易輕狂，在位二十七天後就被廢除皇位，送返原居地，貶為庶民；十年後在公元前六十三年冊封為海昏侯，從山東昌邑遷往江西海昏定居，四年後去世。因在位時間短未及得取年號，被稱為漢廢帝；史上多以被廢後的封號海昏侯稱呼。
海昏侯劉賀葬於江西南昌，其墓陵因盜墓經警方深入偵查而被發現，經過五年的考古發掘，在四萬六千平方米的墓園內，出土了數以萬計的珍貴文物，在這個布局最完整的陵寢，一項項紀錄被披露：三百七十八塊金餅、十萬餘噸的五銖銅錢、最早的孔子畫像屏風、五千多枚涉及六藝、諸子、詩賦、數術、方技及海昏侯國的行政事務和禮儀等竹簡木牘、三千多件亦最集中、最具系統及品類多樣的漆木器、四百多件玉石器、四千多件青銅器，及蔚為大觀的金銀器陶瓷器等。
海昏侯劉賀墓考古成果獲當年（二○一五）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中國百年百大考古發現的稱號，其墓園獲國務院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國家文物局宣布為國家考古遺址公園，江西省在公園內設立南昌漢代海昏侯國遺址博物館，負責遺址保護、研究及展示。
劉賀墓中出土有兩件青銅器，看屬前朝遺物，其一是鳳鳥紋銅提梁卣，這件稱為卣的青銅器是古代盛酒器，流行於商代與西周時期，器體扁圓有蓋，高圈足，有扁條提梁（提器的把手），通體包括器蓋及器身皆飾帶歧羽鳳鳥紋，及以雷紋為地，扉棱突出，提梁與器身銜接處有一帶角獸首；另一件尊缶，橫截面呈多邊圓形器體，有蓋，器身飾以刺狀蟠虺紋，以「失蠟法」製成，肩及蓋上有獸面紋耳，也是盛酒器，是流行於春秋戰國時期楚人的特色器皿。
無獨有偶，這件鳳鳥紋銅提梁卣同樣見於陝西韓城梁帶村西周芮國墓地出土文物遺址中，該遺址亦被評為當年（二○○五）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之一。芮國是西周時期眾多諸侯國之一，公元前七世紀因秦國的一場征伐而湮滅，其史跡少見於歷史文獻，經考古發掘，出土文物達三萬六千多件，包括金器、青銅器、玉石、象牙及漆木器等隨葬品、琳琅滿目，尤其是組合完整的青銅器等驚艷問世。從這遺址出土的提梁卣，有蓋，通體飾以帶歧羽鳳鳥紋，同樣飾雷紋，寬帶狀提梁與海昏侯墓地出土的幾乎一樣，可以肯定後者是西周遺物；當時領軍發掘的江西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海昏侯考古隊領隊楊軍描述應是劉賀祖輩收藏或由他的喜好而收集的；在湖南益陽陸賈山墓地出土的銅尊缶，除其橫截面欠圓體呈多邊狀外，亦與海昏侯墓地出土的幾乎一樣，這種帶楚風的春秋戰國用器，其紋飾複雜，體形偏大，別具特色。
這兩件分別超越八百及五百多年的前代器物，經年戰亂，保存完整至海昏侯生活年代，是有特別意義，尤其是作為陪葬品，更顯墓主的珍重。也是這種情況，劉賀被推說為珍寶收藏家，關於漢代人發現和收藏商周銅器的事情在文獻中記載不少，《漢書．文三王傳》有記：「（梁）孝王有尊，直千金，戒後世善寶之，毋得與人」。劉賀的愛好，也非瞎說的。
劉賀長子劉充國年幼早逝，亦葬於海昏侯墓園內，出土一組青銅動物玩具，造型為虎、駱駝、野豬和大角羊，大小在四至十五厘米間，其中最大的虎，雙眼鑲鑽嵌棕色瑪瑙，有頸項環、爪下有輪，可牽繩向前拉行，野豬獠牙外露、鬃毛高聳，各具生動造型，活潑可愛；此陪葬品有令我們了解當時的生活小節。
海昏侯墓遺址出土文物提供不少重要材料、可靠的史料、認識上古社會生活形態、儒家學術經典的傳布及當年思想文化的新視角。
更需一提是漢昏侯墓中共出土馬蹄金四十八枚、麟趾金二十五枚、金餅二百八十五枚、金板二十塊，合共三百七十八件，含金量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總重量達八十餘公斤，再加上錯金銀器物三千餘件，是目前漢墓考古發現黃金數量最多、種類最全的一次；加上十餘噸達兩百萬枚的五銖銅錢，相當於五十公斤黃金；是收藏西周鳳鳥紋銅提梁卣及春秋戰國青銅尊缶以外，海昏侯「亮瞎眼」的黃金儲備可能是他的另一種「雅好」。
作者：鄺凱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