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男童被刺殺，中國如何煽動「仇日情結」？又如何被反噬？｜天下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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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8日上午，一名住在中國深圳的日本母親帶著她的10歲兒子正要前往當地日本學校上課時，一位持刀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現，當街襲擊刺傷了男童。儘管警方旋即到場，將孩子送醫急救，他還是在凌晨時死亡。

深圳，是中國改革開放以來迅速發展的國際城市，已成為高科技產業中心，許多日本企業在這裡擴張。

「我在這裡住了快三年，一直覺得很安全，」另一位孩子在同一所學校就讀的日本母親告訴《朝日新聞》，「這裡的人很友好，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在深圳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然而，這起持刀殺人案，破壞了昔日這一帶「歡迎外地人」的氛圍。

令人震驚的是，這並非獨立事件。

在今年6月，上海附近的江蘇省蘇州市，一名持刀男子襲擊了一輛日本校車，造成一名日本母親和她的孩子受傷。在事件中，一名中國乘務員試圖阻止歹徒上車，卻不幸喪命。

一位在北京日語學校就讀的日本母親表示，她對近期的襲擊案件感到驚慌不安。她說：「我覺得日本學童在這些重複的襲擊中成為了攻擊目標，現在我們家人會盡量避免在公共場合說日語。」

日本駐華大使金杉憲治在北京接受記者採訪時對深圳的刺傷事件表示深切遺憾，並已要求中國外交部調查這兩起案件。然而，他強調：「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收到令我們滿意的解釋。」

失控的愛國主義

值得注意的是，深圳這起刺傷事件發生的日子，正值日本1931年入侵滿洲的紀念日。每年此時，針對日本的誹謗言論往往在中國重新浮出水面，這讓不少日本觀察家認為，近期的事件皆是中國當局長期煽動仇日情緒的結果。

東京大學的專家阿古智子對《日經亞洲》表示，這種情況是必然的，因為「中國政府持續在人民中灌輸對日本和日本人民的仇恨教育。」前駐澳洲大使山上真吾也在社交媒體上表示，「這是長期學校教育和近年來『戰狼外交』的結果。」

中國共產黨政權的統治合法性在很大程度上建立在「將中國從外國侵略者手中解放出來」的自我形象上。因此，該政權長期強調日本在二戰期間的暴行，以此來鞏固愛國主義。

萊頓大學的現代中國講座教授施奈德（Florian Schneider）指出：「中國當局無疑將民族主義正常化為理解世界的『正確』方式。」

在深圳襲擊事件發生前幾天，中國網路平台上出現了一段影片，展示了該市的一所日本學校，並呼籲當地警方將其「逐出中國」。事實上，中國的影片串流網站上有許多此類內容，暗示這些日本學校在中國培養間諜，並經常將其稱為「新殖民地」。

此外，去年中國指責東京將福島第一核電廠的水排入大海，將太平洋視為下水道，這也使得中國的日本學校成為仇日情緒的目標。

其實，仍有一些中國網友批評這種極端的民族主義。

一篇題為〈我依然為那個日本男孩感到悲傷〉的微信文章，質疑了過去十年來日益成為主流的反日言論。

「網路力挺中日友好交流的聲音，逐漸被邊緣化，甚至被清洗。」作者在貼文中寫道。截至本週四下午，這則貼文的瀏覽量已破萬，但該文後來因「違規」而被審查下架。

既要外資，又要仇日？

儘管民族主義可能是近期暴力事件的催化劑，施奈德卻警告道，「對日本的仇恨根源可能更深，與更廣泛的社會和經濟焦慮息息相關。」

中國的房地產市場崩潰，導致家庭損失約18兆美元的財富，並引發了減薪和裁員潮。當前，中國正面臨數十年來最長的通貨緊縮期。

在社群媒體上，有用戶分析了經濟下行與暴力事件之間的關聯——隨著中國人民生活水平的下降，仇恨事件的頻率也隨之上升。

然而，針對外國人的公開暴力行為，無疑削弱了北京在投資低迷時期吸引海外企業的努力。

截至2023年，中國境內的日本企業已達31,000家，約有10.2萬名日本人居住在中國。最近的調查顯示，近一半的中日商業人士表示，今年不會增加支出，或將削減投資，原因包括薪資上漲、物價下降及地緣政治緊張。

山上真吾指出，深圳的持刀攻擊事件無疑成為日本企業重新考慮在中國投資的一個重要因素。

週四，居住在東京的中國律師李金星在當地組織守夜活動，悼念在深圳遇害的男童。他向《華爾街日報》表示：「中國渴望更多外國投資，卻仍在煽動仇恨，但這種矛盾的做法已不再有效。」

（資料來源：Japan Times, 朝日新聞, Nikkei Asia, WS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