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视老年人出行体验的银发列车，要来了。
最近，商务部、文化和旅游部、国铁集团等9单位联合印发了《关于增开银发旅游列车 促进服务消费发展的行动计划》（以下简称《计划》）。根据这一《计划》，国铁集团计划到2027年完成设计100条以上铁路银发旅游精品路线，打造160组银发旅游列车适老型专用车组，银发旅游列车开行规模达到2500列以上，按照“一省一列”的目标，推出一批铁路银发旅游的精品线路。
从普通列车到银发列车，到底还有多长的路需要走？
伊春号旅游列车。图/受访者提供
为什么推广银发列车？
“我父母退休之后外出旅行，首选是乘坐卧铺列车，他们不喜欢乘坐飞机，在他们看来，乘坐卧铺列车能更好地欣赏窗外沿途风景。”在北京工作的白领一诺说。
事实上，和一诺父母类似，最近几年，选择火车出行的老年人越来越多，银发列车的需求不断攀升。
2024年10月，民政部、全国老龄办发布的《2023年度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公报》显示，截至2023年末，全国60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9697万人，占总人口的21.1%。
最近几年，国内出生于“婴儿潮”一代的居民，将迎来退休生活。根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十四五”规划》，“十四五”期间新退休人数将超过4000万人，每年将有超800万的退休人员。比如2023年，1963年出生的男性满60岁了，陆续步入退休。1963年是我国出生高峰，当年出生人口近3000万。而由此催生的银发经济，被不少业内人士视为新的机遇。
而从高端旅游列车的供给与需求看，情况确实如此。
“从乌鲁木齐出发，开往中国最美的春天，途经库车、喀什、塔县、若羌等城市，打卡天山天池、罗布人村寨、天山神秘大峡谷、喀什古城、艾提尕尔清真寺、金草滩、石头城、喀拉库勒湖、白沙湖、火焰山等精华景点。”这是“新东方快车”旅游列车的行程介绍，该列车行程长达12天，包含餐食以及沿途旅游项目。在今年3月，该车最低票价约18000元每人，最高票价约50000元每人 。
浙江华运文旅集团是“新东方快车”“林都号”等旅游专列的代理商之一，集团董事长助理罗妍表示，从往年的运营情况看，这类旅行专列行情较为火爆，经常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类似‘新东方快车’这类中高端旅游列车，配套的旅游产品行程通常较长，因此对乘客的假期和经济能力有一定要求。当前旅游专列的乘客群体主要是中老年人，这是市场选择的结果。”罗妍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劲旅网创始人魏长仁也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目前业界非常看好以银发列车为代表的银发旅游经济。他说：“业内将五六十岁、刚退休不久的低龄老人叫作‘活力老人’，他们不仅时间充裕，具备一定经济条件，而且根据市场调研，他们具有较强的旅游意愿。”
怎么改造？
事实上，最近几年，不仅是“新东方快车”号，已经推出的几列高端旅游专列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比如为期5天4晚，坐着火车从西宁出发，经塔尔寺、青海湖、察尔汗盐湖，最终抵达敦煌的“丝路梦享号”旅游列车，票价从24999元至109999元不等，在旅游旺季一直供不应求。
“对于老年旅客而言，旅行专列之所以广受喜欢，是因为其相当于将酒店和大巴合为一体，游客下火车以后，大巴直接接去旅游，回来上火车又接着旅游，不用拎着箱子到处跑，旅游体验感得到提升。”中国旅游研究院副研究员黄璜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最近几年的高端旅游列车市场显示，这一旅行项目广受认可。去年随着‘240小时免签政策’的出台，越来越多国外游客同样青睐高端旅游专列。因为欧美国家旅游专列市场发展较为成熟，对于不少外国游客而言，不仅乘坐旅游专列能更好感受我国独特的自然人文风光，而且由于汇率差，整体票价对他们而言相对便宜。”魏长仁说。
成都号旅游列车。图/受访者提供
但对于不少“银发出行”而言，仅仅发展高端列车是远远不够的。
罗妍介绍，其所在的公司，除了持续开拓高端旅游专列，其作为基本盘的平价列车旅行线路，也在不断深耕。“根据我们的客户调研，越来越多的老年人喜欢坐火车旅游。第一，不少老年人不喜欢坐飞机，因为飞机存在要提前很久去机场，等候时间长，还经常延误等问题。此外部分老年人由于身体原因不能乘坐飞机。第二，火车旅游专列一线多游，火车全程跟随，不换车不换铺，可以轻松游玩，免去长途旅行过程中随身带着大件行李的烦恼。我们很多游客在适应旅行专列之后，经常说，游玩以后回到专列就像回到家一样。”她说。
但不少业内人士也坦言，除了高端旅游列车，目前市面上不少满足中端和基础型需求的火车旅行产品，往往是直接拿硬卧车厢充当的。
“不少硬卧列车的上铺，对老年人而言就非常不方便。”黄璜说。在他看来，这些都需要做系统性适老化改造。
而在《计划》中也特别提到，要“提升配套设备设施适老化水平，研究制定银发旅游列车适老化、舒适化改造工程技术标准和列车服务相关标准”。
“我们公司针对老年乘客比例较高的专列，随车都会配备医护人员。列车旅行的另外一个好处在于，如果旅客突发疾病，可以随时沿着就近站点停车，将乘客迅速送医，这是飞机旅行不具备的优点。”罗妍说。在她看来，行业内要想大规模发展银发列车，医疗配套是必须考虑的一环。
伊春号旅游列车。图/受访者提供
除此之外，在黄璜看来，要更好发展银发列车，除了舒适性改造，同样需要做更多提升旅游体验的改造。他说：“由于乘坐旅游专列的时间较长，要想真正吸引更多的游客，就要让游客觉得，乘坐火车并不只是乘坐一种到达目的地的交通工具，而是旅游本身。比如适当增加桌游吧、KTV、电影放映室等娱乐设施。像淋浴间这样的设施也要适当增加。”
潜力如何挖掘？
多位业内人士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不论是从改造列车的必要性出发，还是从银发列车的市场前景观察，银发列车都值得大力推广。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以银发列车为代表的旅游专列的推广工作，实际上卡在了资金环节和运营模式方面，各地铁路公司的主业是保证现有列车顺利通行并修建新的高铁，发展旅游并非各地铁路公司的主业，所以投入的资金非常有限。”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旅游公司负责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高端旅游列车在改造过程中需要投入巨额资金。据了解，以“新东方快车”为例，其车体改造持续一年，耗资4800万元，软装花费200万元，总体改造成本超过5000万元。高昂的改造成本使得列车在运营初期就背负了巨大的财务压力。
据业内人士估算，要发展银发列车，即使不按照豪华列车的标准改造，成本仍然不是一笔小数目。目前，各类旅游专列的改造费用，主要由各地铁路公司承担。
“去年以来，对于旅游专列，不少铁路公司开始按照日期进行拍卖。比如某日的旅行专列，铁路部门放出拍卖底价，让各家旅游公司自行加价，决定售卖价格。这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铁路部门的收入，但对于各家旅游公司，无疑增加了成本和不确定性，对发展壮大旅游专列实际上是不利的。业内不少公司期待的是更具有确定性的合作，比如与铁路部门合作，共同出资改造车厢，共同运行以银发列车为代表的旅行专列。”上述旅游公司负责人表示。
而在魏长仁看来，要想运行好银发列车，还需要提供多层次的旅游服务。他说：“一般而言，铁路部门提供的是基础性的服务，要想提供多层次多元化的旅游服务，需要吸纳更多民营资本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