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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蒂娜·謝哈塔(Christina Shehata)抵達Kingston General Hospital急診科後不久,就被告知她患上了一種危及生命的疾病。
這位51歲的轉移性乳腺癌患者發着高燒,檢查顯示她體內缺乏一種對抗感染的白細胞,這使她面臨更大的風險。克里斯蒂娜被診斷為發熱性中性粒細胞減少症,這對癌症患者來說是一種醫療急症,她很快接受了靜脈注射抗生素治療,並被告知需要住院。
但當時沒有可供入住的病床。
於是,克里斯蒂娜只能留在急診科。
她等了40個小時才被轉移到住院病房的病床上。
她的丈夫、家庭醫生亞當·謝哈塔(Adam Shehata)醫生說:“我為她感到害怕。”。他表示,克里斯蒂娜在急診科得到了適當的治療,但在其他患者附近等待讓她面臨着很高的感染風險。“她所在的區域實際上是一排醫院的輪床,僅用帘子隔開,而她的兩側都是生病的患者,”亞當說,“她感染的風險非常高,而我卻無能為力,無法保護她。”
根據《多倫多星報》獲取的省級數據,在安大略省各地,患者在急診科要等待數小時,有時甚至是數天,這一問題在過去三年裡顯著惡化。在許多醫院,由於醫院其他地方床位短缺,在急診科等待的患者只能在走廊、儲物區和其他非常規區域接受治療。這種 “走廊醫療” 不僅讓患者感到沮喪,還危及他們的健康,同時也給在擁擠環境中努力應對的醫院工作人員帶來了更大的壓力。
醫療保健問題,包括家庭醫生短缺和 “走廊醫療” 現象,已成為2月27日提前選舉中的關鍵議題。道格·福特在2018年競選期間曾承諾要終結 “走廊醫療”,並將這一承諾作為進步保守黨競選綱領的關鍵部分。當選四個月後,福特表示:“哪怕只有一位患者在走廊接受治療,那也是太多了。” 他還稱,讓患者等上數小時才能看醫生,或者在醫院走廊接受治療,這種情況 “不可接受”。
多倫多的急診醫生拉古·韋努戈帕爾(Raghu Venugopal)博士說:“從那以後,情況越來越糟。原本糟糕的‘走廊醫療’現在已經惡化到只能在椅子上和候診室里進行治療了。” 韋努戈帕爾列舉了一長串他不得不在醫院椅子上治療的病症,包括腦出血、脊柱骨折、腸梗阻和心臟病發作。
研究表明,在急診科 “滯留” 數小時的患者,尤其是老年患者,面臨着更高的死亡風險。聖邁克爾醫院(St. Michael’s Hospital)的急診醫生兼創傷團隊負責人安德魯·彼得羅西尼亞克(Andrew Petrosoniak)博士說:“問題不只是患者在走廊接受治療。需要住院治療的患者,他們在急診科停留的時間越長,死亡風險就越高。你可以對具體的風險百分比存在爭議,但死亡率確實有顯著上升。”
安大略省衛生部的一份此前未公開的報告顯示,在2022年4月至2024年10月期間,處於第90百分位數的需要住院床位的患者的等待時間大致在32小時到40多個小時之間。這意味着90%的患者在急診科停留的時間為上述時長或更短,但有10%的患者停留的時間更長。在疫情前,處於第90百分位數的需要住院床位的患者的等待時間大致在20到30小時之間。
專家表示,多種因素導致了患者在急診科等待時間的延長:可供收治新患者的醫院床位數量不足;缺乏長期護理和家庭護理的選擇,這意味着那些不再需要緊急治療的患者仍不得不留在醫院;由於家庭醫生短缺,以及難以獲得診斷性影像檢查和專科護理,人們只能依賴急診科;持續的人員短缺也限制了醫院能夠快速治療的患者數量。
近年來,前往急診科的危重症患者數量有所增加。這些病情更為複雜的患者,其中許多人同時患有多種慢性疾病,需要更多時間來穩定病情、進行評估和接受治療,這就導致其他患者的等待時間變長。
渥太華的急診醫生詹姆斯·沃勒爾博士表示:“我們看到越來越多體弱的老年人,而且我們所遇到的病例的複雜程度也大大增加了。” 他指出,在過去20年裡,安大略省65歲以上的人口數量大幅增加。
自2018年以來,福特政府新增了3500張醫院床位,並表示還有3000張床位正在規劃中,這些床位與50個新的醫院項目相關。該省還表示,其在長期護理方面也進行了大量投資。在選舉前,進步保守黨承諾投資14億加元,以在2029年前讓每位安大略省居民都能獲得初級護理服務。
安大略省衛生部在一份聲明中指出,該省的“急診科情況和患者人口結構多年來已經發生了變化,尤其是在經歷了疫情之後”,這一問題“並非安大略省所獨有”。
2月9日,亞當帶克里斯蒂娜去了金斯頓綜合醫院。他說,他並不因為妻子長時間的等待而責怪醫院或醫院的工作人員。他說,醫生和護士提供了優質的護理,也理解這對夫婦的擔憂,但他們表示,由於醫院容量問題,無法轉移克里斯蒂娜。
在夜間,環境變得非常嘈雜,醫院工作人員給了克里斯蒂娜耳塞。亞當說,那天晚上早些時候,附近的病人病了,一直在咳嗽,而且克里斯蒂娜旁邊的一個病人不得不用便桶。
“到處都是臭味,” 亞當說,他被告知沒有隔離病房可用。“每個人都能理解,為什麼他們不想讓自己沒有能力抵禦感染的生病妻子,待在一邊有人排便、另一邊有人咳嗽的環境中。”
在超過24小時後,亞當說克里斯蒂娜被從那個用帘子隔開輪床的區域轉移到了一個有門能關上的房間裡。亞當說,雖然她仍然在急診科,但這個新空間提供了更多的隱私保護。
金斯頓健康科學中心(KHSC)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和加拿大的許多醫院一樣,該中心經歷了 “患者數量的持續增加,並且繼續在高負荷運轉”。聲明稱,這主要是由於 “人口增長,以及有更複雜需求的患者數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
金斯頓健康科學中心表示,其團隊 “致力於提供及時、高質量、安全的護理”,並且 “病房和護理空間的分配” 是基於 “幾個因素,包括患者的病情嚴重程度和特定的醫療需求”。
森尼布魯克醫院的急診醫學醫生坎迪斯·麥克諾頓博士說,安大略省的急診科現在面臨的挑戰比新冠疫情前要大得多。她說,各個醫院及其工作人員 “正在用他們有限的資源盡一切努力”,但這還不夠。
“我遇到的大多數患者一開始都會說,‘很抱歉讓您等了這麼久’,” 她說。
最近由麥克諾頓領導的研究表明,自2020年以來,更多成年人在沒有看過醫生的情況下就離開了安大略省的急診科。這項於12月發表的研究發現,與2020年前在沒有看過醫生的情況下離開急診科的患者相比,這些患者在7天內死亡或住院的風險要高出14%。
麥克諾頓是森尼布魯克研究所的一名科學家,她說這項研究發出了一個 “令人擔憂的信號”,應該促使出台全系統的政策干預措施。
“這個系統存在問題;人們的情況不如2020年前那麼好了,” 她說。
三天后,克里斯蒂娜在接受抗生素治療後離開了醫院,現在她的身體狀況已經足以恢復癌症治療。她說,她希望自己的經歷能夠凸顯長期存在的醫療系統挑戰,並促使政客們採取行動。
“我所經歷的一切太荒謬了,” 克里斯蒂娜說。“走廊里排着隊的病人。薄薄的帘子後面的病人。人們無法馬上看醫生或入院。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