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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萬陪讀媽媽在加拿大:可以沒老公 不能沒搭子

大家好,我是熊靚,一位剛結束加拿大陪讀回國的媽媽,曾經是一名記者,為此採訪過100多位海外陪讀媽媽和中國留學生們。

中國式父母為了孩子的教育總是願意犧牲自己,更精確地說,中國媽媽打頭陣:只要孩子需要,放棄工作去陪讀並不少見。

最新一次調研數據顯示,2022年就讀加拿大中小學的中國學生人數較2021年增加了23.290人,達到了91.980人次。

十萬加拿大小留學生群體,如果一半的孩子需要陪讀,預計就有五萬陪讀媽媽,加上其他國家如新加坡、澳洲等則會更多了。

換句話說,每年估計有將近10萬中國陪讀媽媽,為了孩子的教育隻身奔赴異國他鄉。

這些曾在國內頂着企業高管、醫生、教師等頭銜的媽媽們,選擇陪讀後一切歸零,無論曾有着何等光環,都變成了眾多海外學區房裡的“時差母親”。

而當孩子入學開始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後,更顯孤獨的陪讀媽媽的生存現狀,更是每天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

今天,穀雨星球希望來聊聊陪讀媽媽的現狀:我們時常惦念在國外孩子好不好,卻時常忘了問一問那些奔赴海外的陪讀媽媽們過得怎麼樣?

僅以加拿大K12階段公立學校的數字來看,中國生源總數名列第一。

我陪讀的地點在加拿大萬錦市。

萬錦市是一個充滿活力和多元文化的城市,總人口數有37.8萬,華人幾乎占到了總人口的一半。

從中小學教育來說,萬錦在加拿大相當於北京海淀區的存在。“華人卷”無處不在,這也把萬錦市大批的中小學推到了整個加拿大中小學排名的前列。

萬錦有多少陪讀媽媽,至今沒有任何官方統計。從我在女兒同學中的調查來看,媽媽陪讀的比例已經達到了70%以上。

在萬錦,有一條陪讀媽媽街,就在我住的Wismer社區的附近。從街頭走到結尾,我數了下一共有三十六戶,其中三十五戶都住着帶着孩子的陪讀媽媽。

我女兒當時念的高中就是萬錦排名靠前的學校

陪讀媽媽街的房子是由獨立屋(獨棟別墅、半獨立屋(疊拼別墅)還有Townhouse(聯排別墅)組成。其中最小的戶型的是150平米,最大的戶型是400平米。

她們中有人是自己帶着孩子單獨住在Townhouse里,有人和另一家合租在獨立屋中。

在這條陪讀媽媽一條街上,住着我在加拿大認識的第一位陪讀媽媽曉晨。

曉晨兩個孩子都在香港出生,她獨自帶着孩子們住在一套200平米的半獨立屋裡。她說自己很少跟這條街區的陪讀媽媽一起玩,寧願開車到十公里以外,去找已經移民加拿大的小學同學聊天,也不願意跟住在隔壁的陪讀媽媽社交。

“剛到加拿大時,我還挺願意做好吃的給鄰居們送一送的。參加過幾次聚會後,幾個英語好的媽媽都是用英語聊天的,我坐在那裡一句都聽不懂,也插不上話。後來也沒人願意帶着我這個拖累玩,我也不願意舔着臉往上蹭,沒意思!”曉晨說。

萬錦市的街道名稱都是用清華和哈佛大學來命名的

Lily和她的媽媽也住在這條街上,經過了五年的陪讀,Lily媽拿到了加拿大PR卡(永居權)。

Lily媽說:“我是不會主動和全職媽媽轉陪讀媽媽的群體社交的,比如和我同住在一條街上曉晨,她陪讀了五年,我們幾乎都不認識。”

一開始的我也差不多,我覺得和曉晨是完全沒有話題可聊的。我在國內的時候是企業高管,到加拿大的目的非常明確,那就是把女兒送進名校,自己拿到PR卡。

所以我每天都在為這個目標奮鬥,根本沒時間沒興趣去觀察全職媽媽。我覺得我們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聊多了可能也會讓人覺得我是在顯擺自己有文化。既然這樣,還是不要交往,保持距離是最好的。

但隨着陪讀時間的拉長,我意識到這樣的心態,實在是太狹隘了。

陪讀媽媽街上都住着來單獨帶孩子的媽媽

我有一個萬錦陪讀媽媽微信群。

這個群里有兩種人,第一種是家長,包括從國內來的陪讀媽媽和本地華人新移民媽媽。從學科補習到義工活動,再到申請大學,各種信息都有。

第二種是做家長生意的人,包括保險、補習班、房屋中介、暖氣修理、鏟雪割草的銷售。

我一直以為沒有任何一個陪讀媽媽敢說:我就是行,我不需要別人幫助。

群里有個叫sunny的媽媽,她是一個提問達人,從開學時間、放假時間、暴雪停課時間,她都要在群里問一問。有些陪讀媽媽在私下聊天的時候,經常吐槽她,怎麼就不認真看看學校的郵件呢!就算是看不懂也要學一學呀!

對於別人的評論sunny一點都不在意評價,她告訴我:“我覺得問問題一點都不丟人。都混成了陪讀媽媽,還有什麼可傲嬌的。”

她說自己英語其實不差,大學也是考過了英語六級。學校發來的郵件英語單我都認識,但是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如果不在群里問一問,她真沒有辦法解決。

其次,群里的家長多,大家都是陪讀的,很有共情力,回復她比自己花錢請的監護人快多了,而且準確率是100%的。現在她陪讀了兩年,也開始給剛來的陪讀媽媽回答問題了。

“因此我也認識了很多朋友,我不僅一點都不煩,而且還以此為樂,我的海外陪讀一點都不空虛寂寞冷。”

因為遠離家鄉,過生日指望不上老公和長輩,媽媽們就會搭夥過日子。

我在加拿大有幾個過日子的搭子。

一個是買菜搭子小萍,她住在我隔壁,我們經常一起網購大統華(加拿大華人超市)。大統華網購的分量很大,特別是青菜,都是兩斤以上打包賣。

一個陪讀媽媽帶一個孩子吃不了多少,青菜還沒有等吃完,就爛掉了。為了吃得更健康,我和小萍就這麼搭了起來。

陪讀媽互相幫忙接送孩子,給孩子做飯是日常

我的徒步搭子是Gina媽,她住的離我家走路只有一百米,我們的女兒在同一所學校讀書。我每天早上會徒步到附近的Timhortons喝咖啡,Gina媽也會跟我走。來回三公里,運動量不僅夠了,還能一起聊聊天。

我還有一個勞動搭子叫竹子,竹子英語不好,我英語好。我不會鏟雪割草,竹子從小就會幹農活。拿英語換鏟雪割草,很快我們就達成了合作。

在加拿大三年,竹子兒子的家長會都是我去開的,凡事有我幹不了的體力活兒,我都會喊竹子來幫忙。

但是,搭夥過日子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小萍認為陪讀媽媽們如果真要住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生活,經濟賬沒有算明白,再好的朋友的都會翻臉的。

不擅長體力勞動的作者,鏟雪除草都靠陪讀媽媽

比如有她曾嘗試和租她房子的租客搭夥。後來因為算錯了錢,被幾個租客說成是華人坑華人,還到華人論壇指名道姓罵她,把她的地址公布出來,號召大家不要租她的房子。

小萍說:“雖然我在陪讀媽媽那裡吃過虧,但是我一直堅信誤會。有人說不跟陪讀媽媽玩,但是我還是願意跟陪讀媽媽成為朋友的。

在海外陪讀是最需要群體的幫助,我不想因為傲慢與偏見去毀滅了一切友誼和交流的可能。”

王彤是我在北京時候的舊友,當陪讀媽媽之前她是大廠資深HR。

來加拿大第一年,她就遭遇了經濟斷供和離婚的雙重打擊,也幾乎斷了和所有國內朋友的聯繫。

再次見到王彤,她已經拿到了多倫多大學人力資源管理碩士的offer,準備開始40歲從陪讀媽媽轉留學媽媽的生涯。

看着神采奕奕的王彤,我非常羨慕佩服。她說:“姐,如果只靠我自己,我肯定早就卷着包袱鋪蓋回北京了。多虧了我身邊的陪讀媽媽幫忙,我才熬過了最困難的時期。而且幫我的媽媽都是我平時看見了都要躲着走的人,我是不是很可笑!”

作者和陪讀媽媽當搭子,經常在院子裡聚餐

王彤的陪讀地點是在多倫多的北約克,這裡的公立學校是屬於多倫多教育局管轄,也有排名靠前不錯的學校。可是,王彤給女兒選擇的卻是一所排名並不靠前的私立學校,就是為了躲開排名靠前學校里的陪讀媽媽。

王彤說:“出國前,我去很有名的語言培訓中心諮詢過,他們也建議我不要和陪讀媽媽一起社交,這樣不利於孩子的英語學習。”

為了打入洋人媽媽圈,王彤更是挖空心思。王彤說,她剛開始拓展洋人媽媽社交時,幾乎參加了社區里所有的活動,見到說英語的媽媽就約人家要不要一起喝咖啡,或者是去徒步。

越積極效果就越差,王彤感覺經常在社區活動的媽媽開始躲着她。

一個愛爾蘭裔的媽媽告訴她,媽媽們還是喜歡跟同族裔的社交,建議她可以拓展一下華人媽媽圈。

人總是在遭難之後,才會改變偏見。“在老公斷供之後,第一個聯繫我的是一個同樣來自北京的陪讀媽媽。她的女兒和我女兒同校,在孩子們的交流中她得知了我的消息。”

王彤跟我說,她之前不與這個媽媽接觸,是覺得她不會教育孩子,而且也很容易情緒崩潰。遭遇斷供之後,王彤計劃讀個碩士,能找工作容易些,養活女兒。

這位媽媽聽說她需要找人接女兒,就主動要求幫忙。差不多兩年的時間裡,這位媽媽一直義務接送,沒要一分錢。

“她跟我說,反正是順便,沒有付出什麼,所以不用給錢。她從來也不會問我離婚處理的怎麼樣,送我女兒回家的時候,每次她都會給了帶點吃的或者寫一點激勵的小卡片。”

那些小卡片,王彤一直留着。跟我分享這段經歷的時候,她依然很激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那些難的日子,不足外人道。但患難見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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