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侨网 特稿评论 特朗普在自導自演一場經濟衰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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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在自導自演一場經濟衰退嗎?

貿易戰會讓美國再度偉大嗎?大多數經濟學家並不這樣認為。

傳統經濟學理論主張,關稅會擡高物價從而減少消費。關稅還會減緩經濟增長,引發滯脹風險。此外,通過保護一些可能無法與進口產品競爭的國內企業,關稅會導致一個國家越來越落後於技術發展的最前沿。

但部分經濟學家持不同的看法,其中一些人已經進入特朗普的政府班子中。

這類經濟學家主張,關稅可以有效地服務於一項重建一國工業基礎的戰略。二戰後的日本與韓國就是經典案例。這兩個國家都通過國家扶持與保護主義的結合,重建了飽受戰爭摧殘的本國經濟。結果,日韓成為了全球制造業的領軍者(其中韓國幾乎是白手起家)。

這種思路的出處可能會令人感到意外。當日本政府官僚最開始四處尋找此類(保護)“幼稚產業理論”的案例時,他們從19世紀美國的工業化進程中找到了靈感。與後來的政策相反,美國曾有過利用保護主義讓自己變得偉大的歷史。

因此,新自由主義經濟學家被指責忽略了歷史的案例。另一個盲點可能源自政治。新自由主義的數學模型預測了關稅的影響,但缺乏一套關於國家與政治經濟學的理論。在關注自由貿易的總體影響的同時,新自由主義者往往忽略了開放外國進口對西方國家制造業產生的差異效應。

是的,當美國在20世紀90年代向中國開放市場時,美國的產出與效率確實提高了。但收益很大程度上流入大型資本所有者的腰包,而美國小企業與工人並沒有嘗到多少甜頭。

這導致了經濟學家布蘭科·米拉諾維奇(Branko Milanović)用於描述收入分配的“大象曲線”——代表全球中產階級的(資本)所有者與專業人士變得富有,而西方國家的工薪階層卻落在後面。在美國,民主黨精英曾代表工薪階層的利益,但比爾·克林頓發起的新自由主義轉向基本上拋棄了這部分人,最終他們選擇支持唐納德·特朗普。

因此,特朗普利用關稅重建美國制造業並讓工薪階層重拾舊日榮光的背後,既有經濟上的理由,也有政治上的理由。正如美國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最近表示:“華爾街(Wall Street)已經過得很好……但本屆(美國)政府關心的是(代表普通美國人的)主街(Main Street)。”

數據顯示,近三周以來,美國股市已縮水近5萬億美元 路透社制圖

問題在於,很難從特朗普實際的做法中察覺到有關這項戰略的證據。首先,他正對加拿大等國家下手,後者並非美國問題的根源。美國對中國的貿易逆差遠高於對加拿大的貿易逆差,但特朗普卻對加拿大征收了更高的關稅。

更糟糕的是,對加拿大汽車征收高額關稅實際上並不會讓美國車企受益。他們與加拿大的公司高度融合,在跨境供應鏈中來回移動零部件。因此,美國制造商將承擔關稅的後果,導致他們的產品比從其它地方進口的車型更昂貴。

特朗普的關稅也缺乏精準性。韓國和日本在確保用關稅支持戰略性產業發展的同時,也允許那些他們本國尚不具備競爭力的產業的進口。相比之下,特朗普是不加區別地征收關稅。例如,很難看出美國提高產自哥倫比亞咖啡的價格能帶來什麽好處,因為美國沒有能力建立自己的咖啡產業。

請注意對加拿大發起關稅威脅時明顯的不一致。特朗普曾多次表示,加征關稅的目標是保護美國就業、阻止芬太尼販運、改善邊境安全並使加拿大“成為美國的第51個州”。誰也不知道這里面哪個才是他的真正目標,甚至可能都不是。當被問到如何描述特朗普時斷時續的關稅聲明帶來的“心理劇”(psychodrama)影響時,加拿大前總理特魯多嘆了口氣,疲憊地說:“星期四。”

最糟糕的是,特朗普不停地在關稅問題上搖擺,先是決定加征,然後暫停加征,或者再宣布豁免。他最近朝互惠關稅轉向的做法是更進一步,本質上相當於把美國的貿易政策“外包”給其他國家。特朗普並沒有先制定一項經濟計劃,然後堅持按計劃行事,相反,他采取了回應式的政策,讓美國與貿易夥伴玩起了“打地鼠”的遊戲。

如果特朗普的指揮方式就是讓他的軍隊在幾個小時內前進、後退、向左轉再向右轉,那麽他們遲早會筋疲力竭地選擇放棄。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相比改變生產計劃以應對關稅的沖擊,美國的企業開始收縮業務,等待戰爭迷霧消散,以方便他們更好地規劃未來。企業正在推遲投資與新采購,美國供應管理協會(ISM)最近的調查顯示,訂單數量下降得如此之快,以至於整個行業很快會陷入萎縮。最新的一項商業調查估計,美國制造業第一季度可能會萎縮3%。

這揭示了特朗普處理這場貿易戰時的另一個明顯缺陷。與許多衰落的帝國一樣,美國既高估了自己的實力也低估了對手的實力。

最近幾年來的“美國例外論”——即美國經濟強勁增長而其他發達國家的增速卻停滯不前,始終是一種由債務推動的幻覺。過去幾年來,美國借貸的增速是GDP增速的兩倍。如果美國選擇量入為出,其經濟本該像其它G7國家一樣萎靡不振。

在福克斯新聞3月9日播出的采訪中,特朗普預測美國經濟會面臨“過渡期”,沒有排除美國經濟陷入衰退的可能性

當債券投資者去年開始推高利率從而抑制需求時,債務驅動模式的局限性開始充分顯現。特朗普就任總統時,美國經濟的熱度已遠遠超出其它國家,美國股市正在吸收來自全世界的資本。但形勢已經開始逆轉,美國經濟正在走弱,資金開始悄悄地離開美國。隨著美國轉向國內,外國投資者開始回到他們在歐洲和亞洲的家園。自2025年年初以來,美國股市一直在下跌,而歐洲和亞洲股市則一直在上漲。毫不意外,上周五的就業報告顯示就業市場正在失去增長動力。

在美國揮霍無度的時候,其貿易夥伴往往很謹慎。這使得許多貿易夥伴國擁有充足的財政“子彈”來應對特朗普的挑釁。德國、中國和歐盟都宣布大幅增加支出以刺激經濟。這將有助於減輕關稅的影響,並進一步鼓勵投資者回流國內,追逐更高的回報。3年前,利茲·特拉斯(英國前首相)試圖在財政上大展拳腳,卻引發了債券市場的劇烈動蕩。但在新關稅的時代,這樣的動蕩並沒有發生。投資者似乎很樂意繼續向相對吝嗇的基金經理提供貸款。

歐洲突然的慷慨,也對美國戰後全球主導地位的一根關鍵支柱構成了潛在威脅:美元作為世界儲備貨幣的地位。與傳統經濟理論的預測相反,美國加征關稅後帶來的是美元貶值,以及黃金與其它貨幣的走熱。

美元可以依靠的是美國資本市場的深度、流動性與開放性,以及機制上的可靠性。目前還沒有一種貨幣能夠挑戰美元的儲備貨幣地位。但歐洲債券市場可能會大幅擴張,而美國對外國投資者來說已經不再那麽安全(特朗普甚至暗示美國政府可能會拖欠部分債務)。因此,過去認為不可能的事情至少已經變得可以想象。

目前在“特朗普世界”中廣泛流傳的一種說法是,這一切都是計劃的一部分——特朗普試圖故意策劃一場經濟衰退,以排擠經濟中的過熱部分,然後在減稅與放松監管措施後迎來美國經濟的強勁反彈。這將是一場艱難的經濟覆蘇之戰,尤其是他並沒有從美國選民那里得到這樣做的授權。但這個說法至少是說得過去的,也基本上是撒切爾夫人與里根總統曾經做過的事情。

不過,依然很難將這種精心規劃的戰略與特朗普反覆無常的政策制定方式結合起來。此外,特朗普計劃中的減稅方案很大程度上是舊瓶裝新酒,不是全新的方案,而是2017年減稅措施的延續。目前還不清楚這樣的減稅計劃能帶來多少額外的刺激效果。

美國人可以爭論一場貿易戰對他們來說是“正義”的,但唐納德·特朗普並沒有打這樣的一場戰爭。事實上,除了獲得追隨者的認可外,很難說特朗普究竟在為誰打這場貿易戰。

約翰·拉普利

加拿大《環球郵報》專欄作者,《帝國為何陷落:羅馬、美國與西方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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