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名同性恋,我看到你的竞选宣传后,对我的未来感到恐惧——你也应该害怕。”
德国2月底大选前的总理候选人电视辩论上,一名男观众向选择党(AfD)联合主席魏德尔(Alice Weidel)提问时说出这么一句话。演播间里众人顿时哄堂大笑。魏德尔的女同性恋身份早已不是秘密,她与斯里兰卡裔妻子共同养育两个儿子,但她却加入反对同性恋的激进右翼政党,不禁让人觉得割裂。
德国选择党将家庭定义为“父亲、母亲和孩子”,拒绝其他家庭组成形式,并呼吁保护未成年人免受“跨性别邪教、早期性化和性别意识形态”的影响。德国民众多次组织大规模示威,批评选择党的主张剥夺人们的平等和自由权。
魏德尔的个人生活与政党追求的社会愿景天差地别,却成为党内标杆。她强烈反对移民的立场,引起选择党支持者与的共鸣,愿意对她的性向少一分介怀。在她的领导下,选择党在2月23日的选举中,拿下该党2013年成立以来的最好成绩,以约20%的得票率成为国会第二大党。
魏德尔与选择党可说是相互成就。她是元老级党员,现又身居高位,随着选举临近,她频频曝光在公众眼前,不仅和全球首富马斯克线上对谈,还在匈牙利会见右翼总统欧尔班。知名度大大提高,让魏德尔在党内有了更大权力,也帮助选择党显得不那么偏激,树立更好的公众形象。
德国《明镜周刊》形容魏德尔是选择党的“完美遮羞布”:如果有人指责选择党厌女、反同或种族歧视,它就可以拿魏德尔当挡箭牌,否认这些指控。
一名选择党议员曾向媒体透露,魏德尔的性取向在党内不是个问题,相反,由这样一名女性来担任主席,能帮助选择党取得年轻人的认同。
这也是许多极右翼运动正在做的——动员女性,吸纳女性成员,从而壮大队伍,争取更广泛社会支持。对一些女性来说,拥护右翼意识形态和议程、维护主流权力结构,能够带来影响力和权力,因此她们愿意投入其中。
也有女性投身右翼政治是出于对现状的不满,认为必须采取非一般的行动,譬如意大利总理梅洛尼(Giorgia Meloni)。她将偷渡抵达的非洲移民视为意大利的社会危机,反对欧洲对他们打开大门。她也曾公开反对堕胎、同性婚姻合法化,在国内引起极大争议。
不过,她上台后在移民问题上采取务实政策,成功团结右倾民众支持她的政府,扩大右翼阵营的群众基础。在外交上,她与欧洲主流理念站在一边,继续支持乌克兰,也不像部分极端欧洲怀疑论者那样与欧盟割席。相对平衡的立场,帮助她在国内外收获诸多赞誉,也巩固了她作为意大利这个欧洲第四大经济体领导人的威信。
梅洛尼曾这样形容自己:“我是乔治娅,我是女人、母亲……我是基督徒。”
这恰恰符合当下许多极右政党希望传达的政治信息。许多分析认为,女性的入场为极右派提供了“软化”形象的可能,有助于唤起女选民的共情。一些极右运动专门针对女性做宣传,以促进女性权益为由,推动自己的激进纲领。
法国议员勒庞(Marine Le Pen)是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前党魁。她2011年掌管国民联盟后,急于提振该党的民意基础,不仅领导“政治去妖魔化”行动,争取让国民联盟摆脱过去反犹太主义的印迹,也在个人形象上做出努力。她在政策提案上表现强硬,但日常中总是面带微笑,并曾向民众讲述她作为单身母亲,独自抚养孩子的经历。
她甚至把反移民立场和女权绑在一起,称担心回教移民涌入会威胁欧洲女性的安全和自由,可能“预示着女性权利的终结”。
大多数欧洲女性领导人都来自右翼阵营,譬如英国首位女首相撒切尔(Magaret Thatcher),以及现任欧洲议会议长梅索拉(Roberta Metsola)。追求性别平等的左翼派别,在推举女性领袖方面反而有些落后。
有分析说,保守派或极右政党的女领导更能代表传统女性形象,她们大多与普通妇女一样,在拼搏事业的同时抚育孩子。这类“女性榜样”的政治人物,更能赢得女性选票。
也有人认为,欧洲左派女权主义精英已与工薪阶层女性脱节,无法看到她们的困境,促使女选民更相信右翼政党力图改善民生的口号。
实际上,不管是右派还是左派,都远未做到缩小性别差距。联合国妇女署的数据显示,2024年女性在议会中的代表比率,仍停留在27%。要在千百年来由男性主导的政界实现性别平等,任重道远。